日光,位於關東地方北部、栃木縣西北部,是集歷史文化與自然美景於一身的觀光大城。幅員廣大的日光國立公園有著多樣的火山地形,如高山、瀑布、湖泊、溼原等,也造就了豐富的溫泉資源:除了我曾走訪的鬼怒川和湯西川外,還有鹽原、那須、湯元、川治、川俁、奥鬼怒、中禪寺等溫泉地。
而日光最著名的文化資產,莫過於建於西元八世紀的日光二荒山神社、日光山輪王寺,以及建於十七世紀、祭祀德川家康的日光東照宮。三者合稱「二社一寺」,由於其特殊的歷史文化與建築價值,在1999年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登錄為世界遺產。
二社一寺:初訪日光的世界遺產
抵達東武日光站的這天,蔚藍的天空純淨得沒有一朵白雲,餘雪堆積在遠方的山頭,但近處的綠樹依舊青翠。搭上世界遺產巡遊巴士,便能直達二荒山神社的大鳥居,路口左側通往輪王寺大猷院、右側則通往二荒山神社本社。這裡以日光三山(男體山、女峰山、太郎山)為神體,主祀二荒山大神:大己貴命、田心姬命(多紀理毘賣命)、味耜高彥根命,是著名的招福結緣神社。
由於三尊大神分別代表著父、母、子,一進到神社境內,便能看到象徵家庭圓滿的夫婦杉與親子杉。親子杉的一旁是御神木三本杉,傳說田心姬命曾降臨於此,但原本的三棵樹已在三百年前傾倒,現在的神木是第二代。
拜殿前有一尊黃金兔,可以祈求財富與良緣。
二荒山神社裡有十座被列為國家級文物的建築,更有許多知名的能量景點,如姻緣樹、戀人杉、良緣狛犬、朋友神社、二荒靈泉等;願意爬一段山路的話,還能向北前去參訪瀧尾神社,看看子種石與瀧尾三本杉。因為時間不多,這次並沒有多做停留。
從東鳥居離開二荒山神社,就能沿著參道通往日光東照宮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東照宮的入口「石鳥居」(一之鳥居),由九州筑前的藩主黑田長政進貢的石材建成,與鎌倉鶴岡八幡宮、京都八坂神社的石鳥居並稱為日本三大石鳥居。

穿過鳥居後,左側便是刻有十二生肖的五重塔。東面的雕刻虎、兔、龍,分別代表著德川家康本人、兒子、孫子的生肖。

東照宮境內需要付費參觀,購買拜觀券後走入表門,右手邊是收藏祭典馬具和服裝的三神庫。當天下神庫正在整修、又錯過了上神庫的知名雕塑「想像之象」,著實可惜。
沿著步道左轉,眼前的「神廄舍」是東照宮唯一素面的木造建築,上頭刻有以人生為主題的猴子雕塑。在日本,猴子被認為是馬的守護者,所以馬廄常常加上猴子的圖騰;而神廄舍上代表「非禮勿視、非禮勿聽、非禮勿言」的三猿,更是日本最著名的雕塑之一。
通過唐銅鳥居(二之鳥居)後,就能來到日光東照宮最金碧輝煌的建築──陽明門。這座由24萬張金箔、508尊雕刻精雕細琢的大門,取名來自「東照大權現」的意涵,與兩側的迴廊一同名列日本國寶;因為其精細而繁複的做工,看一整天也不會厭倦,因此又被稱為日暮門。
陽明門的內側有狛犬與獅子鎮守。柱子上雕刻的「グリ紋」是中國漆器和日本建築常見的蕨紋,唯獨從右數來第二根柱子的紋路是顛倒的,被稱為「魔除け逆さ柱」。這是因為日本相信物極必反,完美的事物即會迎來傾頹,因此刻意製造不完美,就能使其永保平安。正殿和拜殿也都有逆柱的存在。
穿過陽明門就是拜殿前的唐門,其屋頂為拱形,上方刻有守護東照宮的靈獸「恙」,以金環固定在屋頂上,避免其擅離職守。
周邊的建築如神輿舍、神樂殿也都值得一看。
唐門裡頭就是御本社,為了維持參拜場所的莊嚴,入內必須脫鞋、且不能拍照。
參拜結束後,經過陽明門的東側迴廊,就能看見與三猿、想像之象並列為必看雕刻的「眠貓」;眠貓的背面為麻雀,兩者得以共存象徵著和平。

通往奧宮的坂下門,其上雕刻的菊、鶴象徵長壽。江戶時代,僅有德川家能夠通過此門,前往奧宮參拜德川家康。
門後是共計207階的奧宮參道,參道上每塊石階、以及兩側的石柵都是由單一的石頭切割而成,目的是避免拼合的石材在寒冷的冬天裡結冰。穿過深色的銅製鳥居後,就是德川家康永眠之地──奧宮寶塔。
出了陽明門後,右手邊是日光山輪王寺的藥師堂(本地堂),同樣必須脫鞋入內且不得拍照。這裡供奉的是藥師如來與藥師十二神將,分別對應著十二生肖;天花板有龍的畫像,若持兩片木板在特定的位置敲擊,就會發出高頻宛如龍鳴的聲響,稱為「鳴龍」。在神佛習合的年代,「東照大權現」德川家康對應的本地佛為藥師如來,故建本地堂加以祭祀;神佛分離後,藥師堂被歸為佛寺,改由輪王寺管理。
導覽是日語和英語並行,入內時會有人問你是否聽得懂英語,但導覽員的英語完全不行XD 就像是他把整段日語用片假名再唸一遍,我一個字都聽不懂,其他外國人也是一臉不明所以,實在太好笑了。

離開東照宮後,沿著良緣坡走下山,途經寶物館、日光山輪王寺等,因為行程緊湊只能留待下次再訪。
回到平地,可以見到位於二荒山神社神域內,有栃木最美橋梁之稱的神橋。相傳日光的開拓者勝道上人攀登男體山時,遇到大谷川橫阻在前,深沙大王便顯靈變出兩條蛇,架成橋梁讓上人得以渡河;後人考據認為,這個故事象徵佛教乃在祭祀水神的原住民認可下傳入日光,橋樑則代表著神與人的連結。
過去神橋僅有舉行神事或將軍參拜時可以通過,半世紀以前才開放大眾付費上橋。經過多次的修繕或重建,現在的神橋已是昭和、平成年間整修後的樣貌;即使結構已完全替換,神橋仍然以日光的象徵被納入世界遺產之列。

奧日光之美:中禪寺湖、華嚴瀑布、湯元溫泉
從神橋搭上日光巴士西行,四十分鐘即能抵達中禪寺溫泉站。途中會經過頭文字D劇場版取景過的「伊呂波山道」,因為上下山共有48處急轉彎,按照伊呂波順以48個假名編號,故以之為名;因秋天時是觀賞紅葉的勝地,又稱紅葉坂。
今日的中禪寺湖相當冷清,路上空無一人,我把行李放在公休的日光自然博物館門口,便往華嚴瀑布的方向走去。
從中禪寺湖傾瀉而下的華嚴瀑布,是日本三大名瀑之一。停車場旁有個免費的瞭望台,可以從高處遠觀流水從樹林蜿蜒而出,匯集成壯麗飛瀑;亦可付費搭乘電梯到百尺之下,從近距離觀賞磅礡水勢。華嚴瀑布以其四季之美著稱:春觀翠綠、夏享清涼、秋賞楓紅、冬見冰霜,本次造訪時天氣已經回暖,無緣見到凍成巨大冰柱的瀑布,只能從殘留的白雪想像寒冬時的壯觀。
中禪寺湖本是男體山噴發時,熔岩阻塞河谷形成的堰塞湖,故岩壁上的柱狀節理清晰可見。觀瀑台的後方,則是另一條地勢落差較小的涅槃瀑布,據說秋季紅葉簇擁的景象十分美麗,然此時冰雪未退,姑且駐足觀之。
離開華嚴瀑布後,在等車的空檔來到中禪寺湖周邊散步。二荒山神社的中宮祠就在中禪寺湖的北邊,從公車站再往西走,朱紅色的大鳥居十分顯眼地矗立在湖泊最東邊的路口。
夕陽西下,是時候繼續往山裡前行。
今晚住在湯元溫泉的奧日光深山賓館,就位在東武日光巴士的終點站。房間是傳統的和室,晚餐則是相當豐盛的和食⋯⋯可惜並不對我的胃口。聽說傳統和食注重食物原型,因此口味非常清淡,我不禁猜想咖哩、味噌等調味較重的日式料理,是不是一種物極必反?
連續三天的溫泉巡禮到了最後一站。鬼怒川和湯西川溫泉是鹼性、無色無味的單純泉,泡起來輕鬆無負擔;湯元溫泉與前兩者不同,屬於高濃度的硫磺泉,泉水是混濁的青綠色,並帶有硫磺的微臭。帶色的水質加上硫磺的氧化力,讓澡堂看起來更顯老舊,但為了完整體驗這趟溫泉之旅,我還是鼓起勇氣,踏入了黑黑髒髒的浴室、坐進那據說對心臟和皮膚很有助益的泉水中。

泡完的感想是,嗯,還是前兩天的溫泉好!XD
雪盆初體驗:日光湯元滑雪場
一早用完早餐,向旅館老闆借了雪盆,便步行來到鄰近的滑雪場。
日光湯元滑雪場,隸屬東武集團旗下,從場內可以望見男體山、奧白根山等山脈,視野遼闊。場內分成適合初級的A~C雪道與中級的D雪道,滑雪者可以搭乘纜車到坡頂,盡覽開闊的山水景觀。當我租好雪靴、正興奮地拎著雪盆往山上走時,卻有一位大叔把我叫住,然後往山下比了比。後來我才知道,滑雪道上不能玩雪盆⋯⋯
我被趕到了兒童區,也就是玩雪盆的地方。這裡範圍不大,所幸跟我一樣的菜鳥也不多,只有兩三個家庭帶著小孩在這邊玩雪。來回幾次後,我已經抓到滑雪盆的要領,還能耍帥地在小朋友面前挑戰障礙路線(怪叔叔);但反覆在這小小的廣場折返實在太無趣了!我往山上望去,發現大家都在視野較好的雪道滑雪,靠森林側的雪道則乏人問津;如果能獨佔這條路線,不就能享受數百公尺的滑行快感了嗎?抱著小小使壞的緊張感,我沿著山坡登上高處,果然沒有任何人滑向這裡。
乘著雪盆俯衝而下,鏟起的雪片刷刷地向我的臉噴來。好冰!但是好快!滑行途中要靠轉移重心來調整方向,但只要過度偏移,就會翻車然後摔進雪裡。此刻的我就像乘著雪橇的飆仔,終於感受到了高速滑雪的快樂。
滑累了,就到旁邊去堆雪人。滾雪球比我想像的要難,若想造出卡通裡和人一樣高的雪人,做起來也是頗費力!
在雪場的餐廳用過午餐後,我向旅館的老闆道別,坐上回程的巴士離開了奧日光。從車窗能望見融冰中的湯湖,湖泊的下游便是奧日光三大名瀑之一的湯瀑布。此地的四季各有獨特美景,此次前來雖僅匆匆一瞥,卻已是終生難忘。
日光的美值得和我珍愛的人一同分享,每次的錯過,都是留下未來再訪的理由。
回到淺草已是晚上,晚餐是名代宇奈とと的雙倍鰻魚丼。
月光下燈火通明的淺草寺,與白天人山人海的景象截然不同。
旅遊小記
行程 | 2023/02/27 【日光交通巴士】湯西川保育所前→鬼怒川溫泉 →【東武鬼怒川線】鬼怒川溫泉→下今市 →【東武日光線】下今市→東武日光 →【世界遺產巡遊巴士】東武日光→大猷院、二荒山神社群 →步行至二荒山神社、日光東照宮、神橋 →【東武日光巴士】神橋→中禪寺溫泉 →步行至華嚴瀑布、中禪寺湖 →【東武日光巴士】中禪寺溫泉→湯元溫泉(住宿:奧日光深山賓館) 2023/02/28 日光湯元滑雪場 →【東武日光巴士】湯元溫泉→東武日光 →【東武日光線】東武日光→下今市→南栗橋→東武動物公園 →【東武晴空塔線】東武動物公園→西新井→曳舟→淺草 →步行至淺草寺、下谷(住宿:1晚1980東京淺草簡宿青年旅館) |
餐食 | 日光湯元ロッヂ:烤飯糰 名代宇奈とと:雙倍鰻魚丼 |
住宿 | 奧日光深山賓館(奥日光パークロッジ深山):栃木縣日光市湯西川597 1晚1980東京淺草簡宿青年旅館(1泊1980円ホテルTokyo):東京都台東區下谷3-10-10 |
花費 | 交通:日光廣域周遊券 $478 (Klook半價 ¥2080) 門票:日光東照宮 $300 (¥1300)、華嚴瀑布電梯 $132 (¥570)、滑雪場雪靴租借 $231 (¥1000) 餐食:烤飯糰 $70 (¥300)、雙倍鰻魚丼 $254 (¥1100) 住宿:奧日光深山賓館 $2605 (¥11325 含溫泉稅及晚餐加點)、東京淺草簡宿青年旅館 $446 (¥1962) |
附註
1.權現:原意為神祇為教化眾生,變化為種種身相,又稱示現、神變、化現等。後作為日本神道信仰的神號之一,在神佛習合之體系中,等同佛教中佛菩薩的化身。德川家康逝世後,其家臣欲將其神格化卻引發神號爭論:唯一神道(吉田神道)主張應採用明神號,但僧侶天海力排眾議,主張德川家康篤信佛法、且豐臣秀吉使用明神號「豐國大明神」卻遭滅族的先例在前,應基於山王一實神道(天台神道)之精神採用權現號。最終,後水尾天皇賜予德川家康「東照大權現」的神號,意指「東方閃耀光芒的大神」。
2.神佛習合:僧侶弘揚佛法時,為避免佛教與原有信仰牴觸而造成傳教困難,主張各地神祇實為佛菩薩的化身,兩者具有相等地位,稱為「本地垂跡」──實身為本地、分身為垂跡。在日本,本地垂跡發展為「神佛習合」,日本神祇各有對應之「本地佛」,例如日光的男體山、女峰山、太郎山,其山神分別對應至佛教的千手觀世音菩薩、阿彌陀如來、馬頭觀世音菩薩(即輪王寺供奉之三佛),以及神道教的大己貴命、田心姬命、味耜高彥根命(即二荒山神社供奉之三神)。「東照大權現」德川家康則對應至藥師如來。直至西元1868年,推行王政復古的明治天皇為鞏固政權、實現祭政一致,頒布「神佛分離令(神佛判然令)」,引發廢佛毀釋運動,方使神道教取代佛教,成為日本現今的主流信仰。同以日光三山為信仰的輪王寺、二荒山神社,也因此分立為兩種宗教的建築。
3.日本三大名瀑:和歌山縣那智瀑布(高133米、寬13米)、茨城縣袋田瀑布(高120米、寬73米)、栃木縣華嚴瀑布(高97米、寬7米)。華嚴瀑布亦名列日光三名瀑(華嚴瀑布、霧降瀑布、裏見瀑布)及奥日光三名瀑(華嚴瀑布、龍頭瀑布、湯瀑布)。